15岁,那是初三的年纪。当中国孩子在题海里面挑灯奋战时,在澳洲有一群一样年纪的少女们在离墨尔本有着3个多小时车程的群山中生活着。她们一个月回一次城市,不能携带任何电子产品,十个人的宿舍,与亲朋好友保持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漫长的书信,五天上课两天野营,年底的六天六夜的徒步和17公里的跑步…太多太多的记忆在这一年里面能形成,而学到的经历和知识也不仅仅是课本里面能够概括的。
这个地方就叫作:Howqua ——Lauriston 女子学校九年级独有持续一年的学习项目。
2014年我和父母一同来到澳洲,在Lauriston 女子学校上了一学期的八年级。我父母把我送进这个学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它九年级独有的一个项目:这种长达一年的封闭式的户外学校除了Lauriston就只有Geelong Grammar Schoo才有。他们希望我在这一年能锻炼身体、体验大自然,同时培养我独立和坚强的品质。一切的一切都听起来是那么的阳光美好和幸福,可随着时间的逼近,我考虑得越来越多——我并不是什么擅长体育的孩子,英文也不是多好,所以当初心里也是有千万个不愿意。想象中的困难太多,经常潸然泪下。但是父母已经交了学费,买了上万元的户外装备,我不能辜负这一番好意,只好硬着头皮上。像很多要去Howqua的同学一样,假期的每一天早上都在唉声叹气,照样升起的太阳仿佛是自己的好日子倒计时的提示。
梦的开端,长大的过程
在2016年年初,我与一群同学坐上了去往Howqua的巴士。我依旧清楚得记得,那是一个蒙蒙细雨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空气中充满了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氛。离别的惆怅更是增加了“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的诗意。很多人与父母抱了又抱,哭了又哭,我默默走上了车,坐下,心想迎接我的会是什么呢?
3个小时的车程,一个人望着窗外,看着人烟越来越稀少,城市的灯光越来越暗淡,而我们,离父母的距离也越来越遥远。哭声在车厢里面平缓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现在想想,这Howqua 2016的起点仿佛是一个梦的开端,是长大的过程。
第一次住宿舍,忘记了城市里面的华灯璀璨,
也慢慢忘记对父母的想念
宿舍曾是我们最担心的事情。从小只离开家一次,而又是新生的我更是紧张。校长从大帽子里面一个又一个的抽名字,看着我身边的朋友慢慢被叫走,而这一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走上去,拿着那张写着我宿舍名字的纸条。Thompson——一个陌生的名字,却是这一年来我很多记忆的来源。十个人的宿舍,虽然在一年中常有争吵和矛盾,但在时间的感化下互相理解、帮助。
Howqua的时间安排总是很忙碌,这样在忙碌中的我们就会慢慢忘记手机电脑带来的方便,忘记了城市里面的华灯璀璨,也慢慢忘记对父母的想念。周四到周一,每天都有6个小时的课,除了正常的文化课,还有在墨尔本学不到的野外生存课和自然科学课。观星、挖洞、扎帐篷、生火煮饭、写生,在一次次的实践中吸取经验。每天只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free time),其余的安排都井井有条,每天在忙碌中度过。而周二和周三就是所谓的野营了(outdoor program)。
各种户外运动,
挑战体能极限的同时磨练意志
在去Howqua之前,我和父母最担心的就是户外运动和跑步了。Howqua的户外运动有很多:划船,骑马,山地自行车,攀岩,登山,滑雪…这些都是曾经我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活动。在这一年里,我从无数个第一次开始,身上的伤疤无数,可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学习,最终可以自豪的说“我去过 Howqua”。Howqua有着20多年的经验,活动都是从浅到深,从易到难,老师也都是专业的。第一个月都是一天户外活动,不用睡在野外,也不用自己背着几天的食物和锅翻山越岭。比如说刚开始的划船是在平静的湖面上,而到了后面划船是在充满激流的河里。划船的时候经常翻船,即使是零下的水,我们还是得在里面游上岸,重新开始。还记得当时瑟瑟发抖的我,但在时间的打磨下,我们锻炼得越来越强壮和勇敢。
第一次徒步,是一个万里无云的烈日。40°的高温和火烫的太阳本来就已经够让人心烦意乱,背上还有一个30斤重的登山包,背着自己的睡袋帐篷食物等等。我们看着地图和指南针,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山,感觉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我们只是在机械性的往前走着,因为知道身后没有退路。有些同学扔下了包,哭得撕心裂肺。我们怎么会经历这些?为什么在夏日不是在空调房里面吃着雪糕,看着电视?可是从进入Howqua那一刻,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完成,没有退路,只有往前。就像做数学题一样,当你绞尽脑汁然后解出来那一刻的欢喜,也可以从爬山中获得。上坡下坡,趟过小溪,披荆斩棘,路程虽然遥远,但是挥洒出去的汗水和泪水总能让我们在一个转弯处望见目的地,就觉得那一切都值得了。
比起Howqua的其他户外运动,徒步就显得没有那么突出了。攀岩是一个很考验勇气的运动。在峭壁上摸索着找可以抓的石头,靠着臂力和平衡力往上爬。当爬到顶端往下看的时候,是紧张中带有刺激和成就感。攀岩里面更好玩的就是“速滑降”,靠着一根绳子从高处往下落,找在技巧以后便可以往下蹦。第一次尝试的时候我花了20多分钟才下去,但后来我克服了高度和恐惧,不到3分钟就可以蹦下去了。有一个同学,她的手上被锋刃的石头割破了很多伤口,鲜血直流。但她依然尝试着,只为了爬上顶端,等到掌声和鼓励。
骑马和山地越野自行车也是Howqua户外运动里面的一大亮点。在有节奏的马蹄声下飞驰,从高坡上骑下,耳边呼啸的风和吹乱的头发。最记忆犹新的是有一天晚上,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老师带领我们在黑夜里骑车。依然是坑坑洼洼的小路,我们靠着自己微弱的头灯,骑过了一座座小山坡。手心的汗和紧紧握住的刹车把手依然刻苦铭心,在惊心动魄下完成了黑暗里的骑行。
除了那些众所皆知的户外运动,Howqua还有一个更加调整胆量的就是Solo。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待72个小时。三天两夜本不算什么,但在不准带任何书、iPod及电子产品的情况下,只能在寂静中孤独度过。Howqua就是一个与现代隔绝的地方,而solo的意义就在于回到甚至连造纸术都没有的时代。“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坐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帐篷旁,望着天空思考人生,偶尔的几声鸟鸣,或袋鼠跳过的声音。Solo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而很宁静平和。当然,这些活动都是因人而异。年级里面不少人都在solo的时候嚎啕大哭,所以这也是一个极度考验勇气的活动。
六天六夜徒步,生火煮饭睡帐篷
在2016年年末,我们开始了一系列的高强度的户外运动来结束这难得的一年。学校根据我们的体能和志愿,分了5个不同强度的组进行Howqua的最后一个徒步—-六天六夜徒步。六天六夜的徒步,六天的生火煮饭睡帐篷,爬过无数座山,无论刮风下雨都不能阻挡我们的步伐。每天早上将帐篷晒干,塞入包中,背着走一天,到了新的营地再重新搭起来。有些组6天要走100公里,甚至晚上都要走,最少的组要走30公里。无论是100公里还是30公里都对于15岁的我们是一种身心上的挑战。山顶的风景一向很美,可是为了看见山顶的风景,只能付出。
17公里山地跑,魔鬼式训练,事情却在不经意间慢慢变好
17公里跑步本来就已经有很多人表示不可思议,可山路17公里,从Mr Stirling到Mr Buller,更是难上加难。在开学第二天,我们每周要跑两次,长度也随着时间增长。有时候早上也会和同学约着在天色还没全亮的时候去跑步。那每一次跑完而奖励的冰冻西瓜曾是我们最大的满足。有了一年训练的基础,我们渐渐适应这种魔鬼式训练。年初的2.3公里曾是无尽的,而如今看来却是小菜一碟。事情总是在不经意期间慢慢变好。
这一整年,我曾以为我不能坚持下来。但事情总在不经意间慢慢变好,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上帝也为你打开了一扇门。虽然没有了父母的关怀,却结交了许多“患难之交”;虽然没有了电视剧漫画商场,却能在山谷里感受大自然的风景;虽然没有了一拨即通的电话,但是却能在书信中得到久违的温暖;虽然没有了空调暖气,却能感受生火的乐趣。每个月回到墨尔本,看着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反而有一点不适应。
离别的巴士,蜕变的我们
2016年11月30号,是我们最后一次待在Howqua,清空了住了一年的宿舍,提着五六包的麻袋,坐上了最后一班巴士。曾经的我们无数次期待最后这一天,数着日子过的生活只为了回墨尔本。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却没有了想象中的欢声笑语,变得十分的伤感。无论是曾经哭着闹着想要回去的同学,还是再凶的老师,都哭了。
我们再也见不到把我们当自己孩子照顾的老师们,再看不到草坪上漫山遍野的袋鼠,再也不能在草地上望着漫天星空入睡,再也看不到Mr Speculation或Mr Howitt 山顶的日出日落,再也不能在雨中和同一帮人坐在小溪里玩游戏,也再也不能在瀑布下冲洗掉身上的淤泥…那些或疯狂或冒险或温暖的举动都变成了封锁在照片内的“过去”。现在回首这一年,充满了无数的记忆和感悟。尽管Howqua明年还依旧,可是却不再属于我们。
那是15岁的一年,我们在山里面学习生活。
那是15岁的一年,我们学会了坚强和忍耐。
那是15岁的一年,我们在Howqua成长……